我正看著電視，父親說眼睛不舒服，讓我陪他去看看。我邊穿衣服邊嘀咕：“好不容易有了一天假，都貢獻給老爸你了。”說完抬頭發現父親臉上有了落寞，心倏地一驚，連忙住口，跟著他出門了。

　　到了醫院，檢查時醫生責備：“怎么現在才來?長了很多眼結膜結石，這該多難受啊!”我湊過頭去看，眼皮里有些大小不一的黃白色小點，顯得觸目驚心。

　　結石是要用針挑的，父親卻望著我，眼神里分明有些害怕。于是我也跟著進了治療室。看著他躺下，我輕聲安慰：“沒事的，這不是大問題，忍一忍，一會兒就好了。”護士仔細地工作著，我握著父親的手，而父親不時輕微地痙攣，默默地忍受著痛苦。

　　我看著父親，忽然覺察到他真的老了，盡管他穿得依然很講究，背不駝，說話也很精神。但此刻躺在病床上的父親，如一個小孩子般依賴著我。仔細想想，父親從什么時候開始了對我的依賴?

　　我看電視，他也守在一旁，即使是他不感興趣的節目。將遙控器給他，卻總是不要，久而久之，我也就不客氣了，挑自己喜歡的頻道看;我上網，他時不時地給我送點零食，或者喜愛的橙汁，有時候也搬個凳子坐在我身邊，興趣盎然地要求我點擊新聞給他看;我上班，離單位不遠，父親會在家做好飯。他的廚藝了得，總是會很滿足地看我將飯菜吃光;偶爾我出去聚會玩耍了，無論多晚回來，父親也會等門，我每次抱怨說沒必要等，可下次還是如此……

　　我長大了，工作了，開始有了自己的主張，于是煩父親管我。多少次，我理所當然地冷落著我的父親，而我的父親，此刻在我面前，就如小時候我在他的面前一般。我忽然感到了無限的后悔。我那曾經高大威武的父親，經歷了多少滄桑，而如今，他卻老了。

　　正想著，父親已經坐起身來，原來已經挑完了。我蹲下身，幫父親穿鞋，看得出來，他是高興的。回家的路上，我挽著父親的胳膊，就如很多年前孩童的我與高大的父親親密地走在街上。看著父親開心的模樣，暗暗地對自己說，以后一定多考慮他的感受，讓他好好依賴已經長大了的女兒。

（林翠坤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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